杜呈璋没有说话,徐东廉进屋为周蕙里祭奠,须臾之后,又转出来。
杜家子女慌乱着一拥而上,杜元茉吓得直哭,杜呈璋拨开众人用力抱起周蕙里,扭朝阿音吼:“还愣着什么,快请医生来!”
那堂厅中如死一般静默,良久,周蕙里怔怔轻声:“你说什么?你说他……还有个家?”
杜公馆失势,杜呈璋受了牵连,也被停职,往日来家庆贺热闹的达官显贵,如今也如风一般飘摇散去,沈鸢额前系着白布,跪于桌前为周蕙里守灵,杜元茉怔怔看那一口薄棺,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。
杜呈璋回过神,以手背脸颊转迎去,遥遥远远地,隔着花圃看见从汽车上下来的徐东廉,他脚步一顿,徐东廉:“昨日闻说此事,甚是悲痛。大少爷暂请节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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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鸢闭一闭眼,扭望向窗外,那深秋的树叶枯黄萧瑟,正乘风慢慢坠落下来。
周蕙里大声痛哭,几句之后骤然收声,闭了眼直直向后倒去。
踹在老李的后背:“钱去哪了,你说啊!”
杜呈璋默然哽咽,周蕙里僵未动,忽然凄凄笑了一声:“他竟还有个家……我,我实在不知。可是……可那是我存下来为杜家托底的救命钱!他纵是要养人,也不该用那些钱哪!杜昌升,你的好事,如今我杜家五个儿女,便只有老大立了业,元茵他们都还在念书啊!你倒是教他们日后怎么活啊!”
“你何必这般骗我,”周蕙里颤声,“老大,我难会不知,银行账目一封,一日之内若转圜不得,紧接着便是抄家了。这等时节,人人只求自保,罪府之物,你敢拿东西出去变卖,却哪还有人敢收?纵然家中有多少金银财宝,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罢了!”
杜呈璋骤然抬眼,良久,盯着他问慢慢:“那么徐公子需要什么?”
“大哥……这是我们的母亲,是杜公馆的杜太太啊……”
老李跪地不言,杜呈璋立即上前搀住周蕙里:“母亲,您别急,您先坐。即便银行账目查封了,以杜家府库的财宝累积,区区四万不算难事。赶明日我去当铺变换一些……”
“你是说沈鸢?”
“我心悦贵府一位女眷已久,以这两万大洋作交换。”徐东廉,“虽然不多,却足以助令尊渡此难关,想来甚是值得。大少爷心下如何呢?”
众人七手八脚把周蕙里扶到床上,未等医生赶到,杜元茉突然哭:“母亲的手冷了!”
“我都已为母亲发丧,你还想如何?”杜呈璋望着灵台上跃的白烛,淡淡说,“父亲尚在牢狱之中,我杜家实在没多少银两可以花费。母亲为杜家劳一生,在天之灵,想是会理解罢。”
秋风穿过堂院,杜呈璋目光狠狠沉下来。
混乱间沈鸢被杜呈璋猛撞一下,险些也没站稳。蒲儿赶紧跑来将她搀住,沈鸢退到一边,听见哭声在那偌大厅堂里悠悠不绝。
周蕙里的灵柩在府中停了一日,杜呈璋为她办丧事,用的是最简陋的礼仪。
“钱,是被老爷取走用了!”老李一咬牙,闭眼高声,“老爷他……他在京郊另有一家室,每月都需用钱。这些年老爷陆续取走五万余块,如今那账上,便只剩不到三万了……”
“我猜想大少爷有为难之,念你我弟妹结姻,故特来帮助。”徐东廉,“我手中也恰有两万闲钱,不知大少爷是否需要?”
忽闻院外门房说话,应是有人前来吊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