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好。邵经华格外礼貌地同她颔首,不认识我了吗?我是邵叔叔。
隋宜写着,眼泪忽然啪嗒掉落下来。
饭菜都好了,许玲钻进了卧室去,隋宜独自盛了三碗米饭端出来,邵经华正挽起袖子那张没什么空位的餐桌,他们视线相对,莫名的都笑了笑。这时卧室门再次打开,许玲从里出来,隋宜锐地发现她补了妆,也许是今日紧张,妆容有些艳了,劣质粉底让她面上新添的皱纹显得更深了些,但任谁看了也必须承认她很漂亮。
你是邵经华?
此刻忽然听见有人叫她,隋宜猛地刹住脚步回,是邵经华,虽然他们只是在一个多月前见过那一面,但隋宜还是立刻认出了他。
邵经华一怔,这小女孩儿如同连珠炮,实在叫他难以招架,想了想只说,你外婆过去帮了我很多。
隋宜很困惑,不出声地望着她,许玲倒埋向枕,呜咽着哭泣起来。隋宜看着,反而放心下来,果然暴躁的、反复无常的许玲才是她,今天那样小心翼翼的、讨好的,才不是真正的她。隋宜看着她耸动的背脊,忽然觉得非常非常冷,不由摩挲几下自己的两条手臂,重新坐回书桌前写字。
又不禁抬手轻轻抚了抚隋宜发,这次她没有躲开。
你怎么了?邵经华注意到隋宜手中塑料袋,关切,哪里
隋宜心无旁骛,提着药袋脚步飞快。她一向走路很快,在学校里走得快,回家的路上走得更快。因为只要足够快,一则没人能发现她脸上是难过还是慌张,二则自己也不用看别人白眼。
她翻开日记写到:2005年10月20日,天气:晴。今天妈妈说过的那个科学家来了,听说他才从国外回来,不知那地方远不远。现在一个人带两个小孩住,妈妈今晚留他吃饭,他的孩子怎么办?不过晚饭很丰盛,我听到他们讲了好些外婆的事情,真有趣,可是妈妈好像并不开心,哭了好一会儿才睡了
真奇怪,隋宜想,科学家也是大笨,明知故问。
你们过得好吗?邵经华问她。
隋宜别转子,用袖口胡乱抹了两下面颊才重新看向他,你好,邵叔叔。
隋宜。
隋宜点点,你呢?
邵经华只是静静看着隋宜,又环视起室内的装潢来,隋宜不知自己哪里来的胆子,她走进厅中,问那个像极了许玲描述中的高大英俊、富有内涵的男人:你认识我外婆?
人。
为什么?
邵经华像是被她小动物一般的神色逗乐,笑着回答:是。
因而又上前两步,更靠近他一些,邵经华却格外有礼的将双手交握,放于桌案上,不再碰到她,面上仍旧是温和的笑容,你十岁了?
我只是研究地理科学。
又想伸手摸一摸隋宜的,却被隋宜锐地躲开。她非常讨厌许玲带回家的男人摸她的、摸她的脸、摸她的手,但她并不讨厌邵经华,刚才只是下意识。
外婆告诉你的?
然而很快,隋宜就听见关门声,下一刻许玲冲了进来,她脸上的神情又是古怪又是愤怒,她紧紧地紧紧地搂住隋宜,隋宜感受到许玲膛剧烈的起伏,正想要回抱母亲,却又被许玲狠狠推开。
你来找我们什么呢?
邵经华出一些苦笑,无来由地说了句:对不起。
还不错。隋宜便如此回答他。
不是,是妈妈。但隋宜并不答,又问:你是科学家吗?
隋宜心中有种古怪的感觉,今天很重要,对于妈妈、对于她都是。因此她不再胡乱讲话,安安静静吃过饭,收拾刷净碗碟,回了房间写作业。
隋宜摇,只说:我还知你名字怎么写。
邵经华笑意更深,认真回答她:三十五岁。
是。邵经华很惊讶,不由坐正了些,你认识我?方才许玲并未为他二人进行介绍。
许玲很快就回来了,买了半只卤鸭和一份凉菜,并一些番茄和时蔬,番茄就着家里的鸡炒了,时蔬煮作一锅,她并不擅长厨艺。
她去世很多年了。隋宜强调。
我猜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