俞白耸了耸肩，一把普通的竹刀，有没有对他来说都差不多，有武器更像是为了方便和效率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大巴车正驶在城市与郊外之间的田野，修缮干净的公路两侧，是美丽的花圃和山丘，几座白色的小房子点缀在田原上，这就是春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俞白打了打方向盘，一辆着火的警车飞快地从窗外掠过，一个长着好几个脑袋的警察停在路边，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远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表面多了许多血迹，漆皮脱落和刮痕，透过灰扑扑的窗户，车内人的脸也蒙上了一丝风尘的色彩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白有些惊讶，大灾变了还有人放千与千寻的主题曲呢，一曲结束，重复的旋律开始播放第二次，他大概想到，这是电台的职员跑了，留下仍在兢兢业业运行的机器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排，二十几名离开市区的学生都聚在一起，度过初始的惊慌，只剩下茫然。不同学校，之前的摩擦，这些在生死面前无足轻重，他们至多把目光放在最前面那个，平稳开着车的男人的背影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殷笑梨声音听着有些沙哑，话语风格在混乱的背景下更加言简意赅。

        殷笑梨声音里藏着无法抑制的疲惫，“在一开始杭城全区就沦陷了……甚至南面的魔都，东面的衢县，湖县，相继传来了异化汇报……杭城是无可争议的源发地，现在对于

        俞白寻找能听的频率，有时扭快了，城里求救的讯息会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几个学生都觉得和对方对视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手机信号在灾变开始后就变得异常不稳定，学生们早就打过了警局，打过了家里，有人运气好，和亲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，便是一阵大哭，都是十七八岁爱要面子的年纪，更多人会把头偏向车窗外面，不分男女的抹起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白听到殷笑梨呼吸了几次，对方说道：“黑泥出手了，病毒异化大规模爆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生存及其死亡的不可思议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四月二十三日，午后西斜的日头，大巴车冲过了混乱的街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呼喊着心灵的某个深处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希望步行街商区里的人选择躲起来了，而不是更糟糕的后果。

        玄武路西侧郊外的公路，大巴车平稳地行驶着，相比最初在商场外见到它破碎一个车灯的模样，巴士更加破旧了，短短小半个下午，仿佛开出了上万公里的里程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危险，一群人在原地简单地休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明白了，部长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但仍然顽强地行驶着，发动机燃烧掉最后的油料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独自进去检查了一番，工作人员自然全跑光了，油管垂落在外面，可能是路过的司机加完没放回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买了手机后也只有打过没几个人的电话，俞白拿起一看，不出意料是殷笑梨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啦啦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车内的气氛不是很好，俞白打开了电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花与风与城市都是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就是总部在帝都，来自大城市的女生吗，好厉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范围很广，传播很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黄葵樱看着被自己批评低下头的部员，凛然说，“这把竹刀也配不上俞白阁下的剑术，所以就先由我收下吧，我会来分担保护同学的压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的，政府肯定会想办法救援的，别担心。”黄葵樱能做的只有抱着部员安慰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管对方是什么，只想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叫来姜珂，嘱咐对方看着点并演示了下，走到外头。

        中途遇到了一个加油站，俞白看了眼表盘，便停下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在城里，他们其实能看到许多同样在往外撤离的人，还有几个警方紧急设立的关卡，但出了城，十几分钟才能看到歪扭行驶的轿车。

        无数人往外逃离，逃离杭城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。

        旋律回荡在安静的大巴和静谧的田野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噜噜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，他们似乎也麻木了些，沿路他们看到了太多事物被破坏，往日新闻将大书特书的谋杀案，变成了居民的尸体不要钱地躺在各个角落，无人问津。

        信号都很差，咝咝啦啦的，像是音准肆意的琴，一些电台干脆已经关了，大部分则是政府通报紧急事态的发言，这些无用的焦虑已经听烂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帝都艺高的女部员，一直低头按着手机，直到屏幕亮起了电量不足的提醒，她抓着黄葵樱的衣服，泛着泪花，“我还是联系不上妈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总是想做个激动人心的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纵有数不尽的悲伤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俞白刚捣鼓完加油机，给大巴加油，他手机一阵震动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别说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后方的姜珂听得小嘴微张，半张脸又往下缩了缩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便组成了逃离杭城的后半段路程。

        俞白终于找到放歌的，便停下来，悠扬的旋律透过音响，穿过了灰扑扑的玻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