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炎「四」  月堕

        艺术楼的那片灯火通明，好不热闹。杳正对的舞蹈房里，短发素衣的男生们正鱼贯列着排舞。shen法腾挪，白绫与衣袂翻飞，似liu转的清光与波涛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，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被xi引着往那边去。然后，她站在玻璃窗外，整整看完两场排练。

        暗色玻璃上也映出她的面容，朦朦胧胧伴着雨，像是望见钤的影子。小苹也说她们生得肖似，家长会见过，一眼便知。人都dao女儿该是像父亲，杳却觉得是她们一起生活的缘故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长得像，她看自己与看他的感觉绝然不同。就像幻想着他自wei，与被他cao2，两者不可能是一样。无论如何心意相通，她们也不可能变成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她们的关系，除却越界的孽缘，将本该自己负责的事推给彼此，真就别无他物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不该是这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回想近半年以来的种种，她并不感到后悔。若给她一次时光倒liu的机会，她只会更毫不犹豫地抓紧他，不给他再zuo迟疑的余地。她非得到他不可。

        想来他心底的答案也是一样――不再重蹈覆辙，像以往那样半途而废，既然选定这条路，就毫不犹豫地走到黑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在开始情爱的关系以后，家中长年的僵局才终于破冰。每次事后他抱着她，才愿说他曾走过的路、读过的书，他对世界的看法。她小心翼翼叩开厚茧，剥出他那颗柔ruan又易碎的心，它tiao动着，按照自己的节奏。他不再是一个刻板的称谓，一ju标志shen份的衣冠，而是有血有肉的另一个人，有古怪的幼稚脾气，自己的爱憎与执拗。她在他所结成的情障里沉沦，共他所痛，梦他所梦。

        檐下渐落渐盛的雨帘，野海棠的孤枝徒余苍翠，深褐枯花委地。她一时很有跑进天井淋雨的冲动。但回忆起他的笑，他对她的期许，她还不想要自暴自弃，而想挽着他的手，一直走到世界尽tou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往前就是琴房。不出意外的话，消失于晚自习的林稚，也该在那准备艺术节的表演。为在晚修挤出摸琴的时间，他从不午睡，午休都用来写当天的作业。

        杳走过去的时候，林稚的琴房外却静悄悄的。她正纳闷，虚掩的门内传来一声轻咳，随后是清唱的嗓音。没有伴奏，只有手指扣桌的节拍。过了好几句她才听出，这唱的是《偏爱》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我错了也承担，认定你就是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 唱歌的人……是林稚，大概？

        副歌正唱到一半，骤起的风将门摇开。她从门后现出shen影，曲调突兀地一撇，又戛然而止。紧接着，林稚战术咳嗽，又喝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……不好意思，打扰到你。我――嗯，唱得很好。我能在这里待一会吗？你可以不用guan我。”杳语无lun次说dao。

        林稚生ying地扮演出擅长社交的作派，招着她dao：“别这么见外，进来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杳也试着忽视两人间的距离感，不再客气，也过犹不及地装作亲切，“你听起来心情不好？失恋了？不过为什么心情不好，反而唱《偏爱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是觉得，我应该唱《吻得太bi1真》？”林稚笑dao，张口就来了一句，而后继续dao，“是失恋了啊。也没那么难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能再唱一遍吗？”杳问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怔然点tou，起shen为自己的吉他插上电。但前奏未过小半，林稚却突然笑场停下，“你能不能……不要看着我？我有点紧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应声表示理解，将椅子搬得侧偏一点，翻起随手带来的小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林稚的前奏又卡壳了两次。到第三次，终于顺畅地往下走。这次他唱得认真起来，张弛有度地斟酌感情，不像上回有太多发xie，全是感情，毫无技巧。

        吉他不只是伴奏而已，更像另一dao脉搏，牵引他沉浸入乐曲。很快，他忘记坐在一旁的钟杳。秋水般的杏眼斜望墙上的斑点，却似望着云端彼岸的旧忆。歌hou曼转，琴弦轻扫，情绪似打落在窗的雨畅快淋漓。

        间奏变成炫技的即兴。雨帘一dao接一dao地不断冲刷，小窗的景致明而又灭，正与电吉他迷幻的音色相映成趣。路灯光点再度现出轮廓的时候，他的歌已变奏成《雨爱》，“离开你我安静地抽离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眼眶shirun，歌却依旧很稳。那句“屋内的shi气像储存爱你的记忆”，隐约带着哭腔，在旖旎的转音里如烟飘去。原来他是动真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的扫弦稳稳落下，林稚却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，连忙喝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还在对乐曲的震撼里出不来，干巴巴地鼓掌两声。冷却的气氛反显得无比尴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还好吧？”她nie着书角，询问dao。

        林稚摇摇tou，又dao：“刚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