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。”慧看向周涯,“阿涯,你进来一下。”
“这孩子就是脾气不大好,但心里那一块还是善的。”
卧室有点儿冷,周涯蹙眉:“怎么不开气?”
“多少有点,都是肉伤,养几天就好。”
慧的手没什么肉,包着骨,有输留下的明显痕迹。
方珑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,滴滴哒哒的电子音乐声在楼里很响亮。
周家在内街深的老楼里,停完车后,周涯抓起衣上楼。
“没有,好得很,就是担心你妹。”慧轻叹,“她是不是又出事了?我看她神情古古怪怪的,脸好像还了。”
内街狭长,只靠着两侧楼房墙上的盏盏灯照明。
温灯火裹着她的影,像颗入口即溶的糖。
小小的,轻轻的。
周涯微怔,一时有些恍惚,分不清今夕是何年。
“伤得重吗?”
周涯握住母亲羸瘦的手,轻轻拍了拍:“嗯,我知。”
衣领有革混着烟草的味,方珑皱皱鼻子,把拉链拉上。
周涯多看了两眼,收回目光。
“我今晚不是和朋友去唱歌么?唱完后,大家伙说要去吃夜宵,我就带他们去哥的店里了。吃完后,哥说他也要回家,就顺路载我回来了。”
“那明天我再去给你挑个加。”
方珑扯下衣,偷偷甩他一个眼刀。
周涯默了几秒,如实:“没什么大事,就是小孩们闹了一下。已经理好了,你别担心。”
“这哪能叫浪费?”周涯走到床边,帮母亲掖好被角,问,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走到二楼时,他刹住脚步。
慧放下话筒,有些吃惊,她没想到儿子和外甥女会一块儿进门:“我早睡了,起来上厕所,见你还没回来,正给你打电话呢。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?”
慧坐上床,摇摇:“开久了太干,咙总不太舒服。”
他说:“你那衣服一塌糊涂,很难不让我妈多想。还有,把发放下来,遮一下脸和脖子。”
慧握住周涯的手,拍拍他的手背,“你当哥哥的多照顾照顾她,毕竟她只剩下我们这俩亲人了……千万、千万别让她跟她爸妈一样,沾上那些不该沾的。”
方珑拨了拨发,有意拿没被扇巴掌的那边脸对着大姨,“怪我,今晚玩得太开心了,忘了跟你报个平安,让你担心了。”
两人进屋时,慧正坐在座机旁,手拿电话筒。
自跨进家门,周涯就把上的刺儿全收了起来,语气都温柔了不少。
他俩型有些差距,他高,她矮,他壮,她瘦,衣穿她上,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。
他转看向狭长内街,那家伙竟已经跑出一段距离。
慧柔柔地看了她几秒,叹了口气:“人没事就好,不早了,赶紧去洗澡睡觉吧,明天你还得上班呢。”
周涯没急着往内街走,等了一小会儿,才开车驶进。
“不用不用,天气预告说接下来要回了,你别浪费钱。”
他给了方珑一个眼神示意她该干嘛干嘛,接着进了母亲的房间。
靴子脚步声不小,哒哒,哒哒,进他耳里。
“好。”
方珑竟站在楼梯拐角,背着手,贴着墙,像是在等着他。
“没事,我明天排的晚班,大姨,你快去睡吧。”
周涯回牵车,发现方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。
方珑挂掉电话,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神一点儿:“大姨,你怎么还没睡?”
方珑往上望一眼三楼,压着声音说:“大姨好像醒了,我见屋里有光。”
今年是冷冬,很早就降温了,慧弱畏寒,周涯提前买了新的油汀给她用。
方珑鼓着腮帮,低踢一脚地上的灰:“大姨不好,你别让她太担心了。”
周涯“哼”了一声,走上楼梯,把衣丢到方珑上,兜兜脸盖住她的脑袋。
半晌,周涯开口:“怕了?惹事的时候怎么不怕?”
周涯就这么站在二楼,没再往上,两人中间隔着半层楼梯。
咬着牙低声骂:“没良心的小白眼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