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他说的真真切切,田知远也有些将信将疑,只不肯就此轻饶了他:说得像真的似的!那老乞儿呢,该不会我问了,人便不在了吧?是与不是,叫我和他说两句话便知真假了。倘若人不在了,或是你信口雌黄他哼笑起来,那你可要仔细自己的!
田知远是聪明人,听到他如此说,便知掌柜的是动了贪念,算了些什么厉害东西,但是又吃了亏。
田知远幼年时尚在是市井间苟且,并不觉得这老乞儿有何不妥,但见座上好友意兴阑珊,便重新唤了几个唱的过来,又叫掌柜的补上了好酒珍馐。各人吃酒玩笑,便不再这一老一少有何作为。
人生在世,总会想着窥天知命,实乃常情。老朽吃了他的酒,落井下石的事情自然不会。真无闭目捋须,并不愿意多提。
田知远跟着笑:好的都叫您吃了个干净,这剩下来的,还能有什么好酒?说着拂了拂袖,语气寻常,这里掌柜的时运不错,经商也有一手。仅是请您算上两卦,何至于将家底都掏了个干净?我想着这当中恐怕有什么玄机,现在还要请长来解惑。这样,不如长告诉我,我便请你吃好酒如何?
慢着。这秋白太次,长年事已高,还是少饮的好。田知远以扇代手,拦住了他的手,说着便着人去用乌梅和番叶煮醒酒汤来,好声好气的劝,宿醉伤,长云游四海,餐风宿,更要分外注意子。
老乞儿眯着眼笑,不冷不热地答:自号真无。说着就要取酒。
尚在场上的亦没几个人有好脸色,各自三五成群的挪开,生生与老乞儿拉开了好些距离,只是碍着人是十一爷唤来的,也不好发作什么,一个个忍气吞声,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。
只见掌柜的果真带一位老者回来,乍看其鹤发童颜,神矍铄,只是酒劲未消,满面红光。再细细较量,只觉得其人虽着綌衣,扮相十分落魄,却能依稀瞧出几分仙风骨。
掌柜的只遇见了仙人,忙奉了好酒好肉殷切招待。谁知老乞儿那老乞儿海量,又巧如簧,堪堪算了四、五人,皆是前生不提后世。众人再要问他,他却忽然子一仰,扶着酒坛睡了过去,不论推打掐晃,风水淋,仍是八风不动,最后无法,只得将他暂行拖去柴房扣押。结果第二日,众人去开门,柴房中却不见老乞儿影,四去寻,才在酒窖里找到了酩酊大醉的他,周围满是空坛,就连镇店的一批东阳酒都被喝去了大半,时下正值换季,酒楼不光要照顾平日里的生意,还有早些时候接下的单子要交付,谁都难得焦烂额,这不是,小伙计蒙了心,不知十一爷是楼中贵客,这才拿错了酒。
这,这,倒不是小人不肯,只是那老乞儿脾气古怪,恐怕不会理会十一爷您。掌柜的还要推脱,一抬眼,见到少年并不言声,眉却压了下来,潋滟的一双桃花眼中尽是冷意,不禁被吓出一冷汗,只得连连应下。
闻言,真无才乜斜过眼看他,发觉这少年生的红齿白,气场风,眉眼中携着两分女态,心是男生女相,难怪年纪轻轻便享滔天富贵。正要再看,少年的眼便转了过来,又:听长的口音,似乎不是晋国本地人。如今天下也不是十分太平,我至多也在周边走走瞧瞧,不知长有和游历见识,可否说个一二,叫我饱饱耳福?
还未发声,味便先传了过来,几个醉了转见到那老乞儿,顾不得惊诧,纷纷掩着口鼻夺门而逃。原来这老乞儿风餐宿多年,虽这几日打扮得尚可,上仍有一积年异味,平日住在脂粉堆里的哥儿们,加之吃了好些酒,哪里受得住。
掌柜的自知难逃其咎,也不敢如何推脱,只哭得涕泪横,说着就要叩谢罪:小人所言,句句属实。十一爷对某的恩情,某都无时不刻都谨记着不敢忘怀这次,实在不该是某的过错偏那老乞儿好像又有几分本事,家中长辈也不许某去告官,更不准计较,这些日子连着误了好些单子,日后还不知要亏到几时呢!
田知远尚在十七、八岁的年纪,气来得快去得也快,见人连带爬的去了,也不再发作。面前放着一盏鎏金银碗,里面盛着时下的新鲜桃,随手淋上几匙甘酪,吃了几口,便见门外有个歪歪斜斜的人影,不由得抬眼望去。
安抚好其他,他便也请老乞儿坐下,并不提刚才的事情,只是和悦的向他问起:不知长作何称呼?
真无见这少年面善嘴甜,加之上有几分微醺之意,不由笑:只是仅这么一碗酸汤,几碟蔬果,哪里是待客之!说着见旁人把酒言欢,愈发觉得不满,我不喝这东西!酒来,酒来!说话间夺了一壶酒来,饮过半盅了,忽然皱了眉,满脸的言又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