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长不愿再提，他也就不再过问：那好吧，看在长的份儿上，这事就作罢了。他损了藏私的家底儿，也算是受了教训。不说了，长若是不嫌弃席上的酒，留下也不无不可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无见他率真洒脱，富贵红尘之所，却生纯一不杂，心中欢喜，不由得拍手，连说了几个好字，又：说起这山川水色，我倒是有说不尽的话。今日你我也算投缘，无酒也罢！拿青梅来！

        两人青梅蘸盐，相谈甚欢，田知远心一动，又念起一件稀罕物来，便唤了玳一来：去，把埋在府上的那坛酒拿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玳一面难色，支吾：爷，那是二爷特地为您淘来镇宅保平安的，哪儿是能喝的！

        他嫌烦，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，骂：酒不是人喝，难留给菩萨喝？你若是不服，咱俩站到外面去把这话再说一遍，看看打雷时是谁挨劈？叫你去就去，哪那么多浑话废话！打发了人走，又得意洋洋的向真无：我这镇宅酒名引光八酿，长方才说自己见多识广，那可知这酒的来？

        所谓引光八酿，顾名思义，是引光禅师生前所酿之酒。引光禅师生前可食肉吐活，酒化金装，世人盛传活佛转世。佛世间有八苦：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、五阴集，如火炽燃，是以七苦源，八酿则是因此而来，传说此酒是以五蕴积集，千人千味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无虽是人，却是好酒，半生修，仅以此好酒为寄，此番听田知远提起，便是的说来，言罢又奇：这酒叫老朽馋了好些年，记得五年前有消息是在鲁国名士之手，后来几经辗转，渐渐没了消息。原来，是藏在了贵府。

        双九年纪的少年，眉宇间尽是风发意气，见真无是知音，便压低了声音，：实不相瞒，这引光八酿我早前就偷偷喝过。那个时候年纪小，天不怕地不怕，胡乱吃了半盅。入没什么滋味儿，可没一会就昏了过去，足足睡了三天三夜，起来的时候脑袋还疼。今日见到长气度非凡，才蓦然间想起那酒来。据说千人千味，也不知长喝起那酒来，是什么滋味？

        等了一时，玳一抱了酒壶回来，满脸的言又止。田知远瞪他一眼，要他去外面儿候着。自己拿了杯和酒，亲自挹了两勺注满，邀真无来饮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无咧嘴大笑，接过便一饮而尽。陈酿入口，却是有如烈火烧，入肚更甚，如刀刃碾辗。良久，才觉得自出生出几分甘甜之意，回味无穷。他靥足长叹，又连喝了两杯，便东倒西歪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少年扶其肩臂，连唤了数声长，问他：长尝了，是什么滋味？

        士微微抬眼，冲少年一笑，脸上红光满面，一双眼仍是目光如炬。片刻之后，才大笑起来：好酒，好酒！老朽一生得此一饮，亦是死而无憾！他兴致起了，说什么也要给田知远算卦，口中念念有词，你生得一副好模样，旁人看你都知你春风得意，一生禄足。可是老朽却说

        却说什么？田知远原对窥天之命一事不感兴趣，可被吊起了胃口，不由得心中。

        真无煞有介事地摇，对着他笑：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敛了嬉笑神色，将少年一只手从指尖到掌心比划过一遍，又叫他伸臂量长，见其手长过腰，指掌绵。复又叫他低，伸手去探，半晌才又笑了出来。田知远见他又笑又闹，一雾水，刚要发问，却见他正闭目掐指，不由得噤了声。

        静候了一刻钟，才听闻真无喃喃念起：

        利在中出战时，一番获馈在王庭。

        凤衔丹书归阳畔，得享佳名四海荣。